坐在阳光里的风

“嘿,嘿…风,过来,过来。”

他吐了吐舌头,伸出因为刚摘磕手套而被凛烈寒风吹了通红的手,向前面使劲地招招。

他叫着,用干了力气,声音开始嘶哑了。他摘下帽子,忽而 把头用力的往下低着,看见地面积雪上一串串新鲜的脚印。

“我知道你还有事!我知道你也没有时间再来陪我晒太阳。"他说着。扶着椅把的手不住的颤抖起来,

“可是,你知道的,我只是想和你说下话,就一下!————

 

“有太阳真好!还有。风。”

 

他张开嘴,头向上高高仰起来,眼睛散发出微微动人的光来。

从遥远的河岸对面传来悠扬的钢琴声。冰封的河面,寂廖的路道。他知道这些便是在他生命中某一个很重要的日子的世界里。没有人。

他又低头亲语:“风,你是听见钢琴声了吗?”

他用手小心的围拢住他的左耳,好让他能听得仔细,来自异处的声音。

“或许真的自己有点毛病了!--他们都这么说的。风,你是听见了?那是班得瑞的曲子,是Snow Dream。”

他说着,耸了耸肩。

太阳像个体面且高傲的绅士,保持着高昂起头的姿态。

那是他一直想念的样子。一日末变。

他慢慢闭上眼,身体不由的往下挪了挪。他用鼻子用力向前嗅着。

他喜欢这种感觉。这种近乎无聊至极且很神经质的动作。可是他的脸上总是挂着这样微微的笑容。

 

阳光的味道,还有风的味道。

那是回忆的味道。他想。

记忆里总会想见的风。

蓝色风衣。牛仔裤。厚底鞋。黑色背包。只是他无法触及。

 

 

周围总是在肆意的喧闹,有人说,有人吵。

于是他想要是耳朵也能关上会有多好。

这样,他就不会再听到隔壁房间男人女人的争吵。大胡子老是哼着鼻子训他的声音。还有胖的无懈可击的的同座常常上课凑到他耳边对他说:“你是真的有病么?”

嘻嘻。他捂住嘴巴。偷偷窃笑起来 。

 

“风,可以来看看我吗?”他像个孩子一样咬住自己的指头小声问道。

打小他一直爱做的事,他使劲吮自己的手指,通常很快便忘了知觉。清醒的时候他吐出指头。欣赏着自己的杰作--通紫的第一关节。

其实他一直对此都是后怕的。他常常以此以为着,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。很严重的病,没人清楚,也没人会明白的病。

 

他还清楚的记得他曾经给过大胡子一记很重的耳光。那一记响彻整栋楼的耳光。 所有人一脸惊刹,看着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如何抽了一个三十岁中年男子的一巴掌。

如此响亮的。就像是他常常晚上被梦魇折磨时,突然不由自主的抽自己一下然后醒来一样。

然而这耳光之所以记在大胡子脸上的原因只是,他对他说:

“你是真的有病吗?……别老是整天瞎做梦了!”

 

 

“别老是整天瞎做梦了!”

他回忆起这句话的时候,身边的世界已经渐渐的暖和起来。路面上的积雪开始慢慢融化。河面上冰裂开的微响夹杂在还是那么冷的寒风中。成了精的柳树老头儿抖了抖身子。显出瘦骨粼峋的躯干。

还是如此安静的。可以听的清楚自己舒缓的呼吸声。

他还是有那么多话要说,他一直这么亲切地称呼着她。

他说:“风,你知晓我要对你说的话吗?有好多好多事,好多好多我一直末敢言说的希望!”

他争开眼,一种由淡定慢慢变成坚毅的目光。

“我好怕以后就没有了时间对里说了…我不是害怕死!

我知道毛主席说过人要死的重于泰山嘛!可是我想了,我肯定没有那么重的。不过我是真的不怕死,真的不怕。谁叫我们死在一起的呢?是不是?--我一直都是那么热烈且期盼着那便是你!对吗?”

风柔软的吹过耳边。

“你是与我在一起的!我亦会的。”风说。

他感受从他脸面轻轻拂过的她。他开始悲伤起来。

“可是,还有我喜欢的冬天,喜欢的阳光呢?--我一直梦想得到的世界?”

“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而已!”他突然就很想哭,于是哭了。

 

一切如他所愿的那样,还是那么安静。

他的脑中一阵阵嗡嗡作响。他感觉胸中的心似乎乱了节奏,他想如此安静。却连心也一起静了下来。

他觉得自己真的好累了,眼皮不住的耸拉下来。

他终于闭上了双眼,也关上了耳朵。

“风…风…”他一直在脑海中轻轻哼念着。那个一直穿着蓝色风衣,牛仔裤,厚底鞋,背着黑色背包的女孩。

他走近她。

“我只是想静静!”

他轻轻张开嘴唇,慢慢地吐出这几个字来。

 

 

阳光像他记忆中一样地姿态。雪早已溶成一地污水。好久以前他踏着雪走过来所留下地脚印也早已模糊不见了踪影。

这个冬日的早晨,他静静地躺在温暖地阳光里,远离了所有人,所有声音。开始做着那个与风有关地梦。

他用肩膀紧紧搂住身边的她,蓝色的大衣轻轻覆在他的膝盖上。

 

 

他望着天。

 

“我们就是想这么静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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